艮山河全长七点二公里,无论是铺设管道还是清淤和砌石磡的工作,都工程量巨大。
老谭和汉高祖刘邦,把整个工程,分为几个阶段进行,从环城北路开始,第一步先把艮山河连接江南运河的涵管封了,下游水坝那里,四台大功率水泵日夜不停地排水,降低整个艮山河的水位。
两岸的污水管同时往下铺设,以一千米一个节点,第一个一千米铺设好,把两岸的污水截流后,艮山河上,就开始用钢管和沙包断流,断流之后,还是用大功率的水泵把水从里面往外面排,这一千米的河底裸露出来,里面都是经年累月的垃圾、腐草和淤泥。
那时的施工设备还比较落后,清淤施工,没有更多的办法,那就是靠人挑肩扛,把垃圾和淤泥一担担、一簸箕一簸箕地从河道里往外面挑,一部分堆积在两边岸上的空地上,这个以后两岸绿化的时候需要用到,更多的,是一翻斗车一翻斗车地往外面清运。
清淤的工程量太大,需要的人力太多,好在市总工会和团市委及时开展了“爱我杭城,为整治艮山河做贡献”的活动,机关企事业单位的干部职工,和中学、大学的学生都被动员起来,集体参加清淤工作。
省军区和驻杭部队,也开展了军民共建活动,出动部队和预备役官兵,支援清淤工作。
来报名参加义务劳动的单位和人员实在太多,老谭每天都要在一张表上,排好人员后再提前一天通知他们,从几点到几点,一般每支队伍到工地,加上中间吃饭的时间,一干就是十二个小时。
整个清淤工作为了抢天晴的时间,二十四小时进行,老谭和汉高祖刘邦,最喜欢深夜的时候,站在河岸上,看着一千米长的工地上,无数的小太阳把工地照得如同白昼,工地上彩旗飘扬,最多的时,说那个夏利,有时候出去玩,要带着两个小孩,加两个老人,确实挤了一点。”
“我去!”
第二天晚餐,放在楼外楼,汉高祖刘邦带来的客人,是两男一女,两个男的,一个是开生技公司的,还有一个是做代工的,那个女的,姓蔡,四十几岁,看上去面目很和善,汉高祖刘邦介绍,她是台北一家金控公司的董事,就是她很喜欢张晨画的画,想见见张晨。
而且,也是她鼓动其他几位,来杭城看看的,她和汉高祖刘邦有一样的想法,也认为台湾的未来就在大陆。
汉高祖刘邦悄悄地和张晨他们说,其实还有一位,但他的身份,让他自己有点害怕来大陆,他是把所有的事情,都委托给了蔡小姐。
刘立杆不明白了,问汉高祖刘邦,你那个朋友,为什么不方便来大陆?
汉高祖刘邦笑笑,悄声和他们说,家里的颜色,就像谭大哥那车。
?能干的,他们要提前一块块准备起来。
两边的工棚里炊烟袅袅,一百多个厨房师父和帮工,在做着工人和来参加义务劳动的人员的早中晚饭和夜宵,刘立杆把张晨三堡工厂员工食堂的司务长老傅,借了过来,负责这里的几个临时食堂。
老傅整天两眼充满血丝,看到张晨、刘立杆或者老谭,嘴里就不停地念叨,吃不消吃不消,这么多的人吃饭,怎么吃得消弄,但他还是干得兢兢业业,没有一顿饭被耽误。
虽然工地上恶臭扑鼻,但一到开饭的时间,大家捧着一次性饭盒站在那里,照样吃得津津有味。
临时的工棚里,还有医疗站,这也是各家医院派过来增援的,以防止有人不小心,被扎破了脚,可以马上进行消毒治疗。
在河底的淤泥里走,穿着任何鞋子都是走不动的,必须打着赤脚,而河道里,什么垃圾都有,虽然即使玻璃和铁皮,在淤泥里,也不那么锋利了,但每天受伤的人还是有。
河边的工棚里,光竹编的簸箕,老谭就订了二十万副,汉高祖刘邦都看呆了,老谭和他说,我保证这些还不够,这个项目完成,所有的簸箕都会被挑烂,还不够。
每一支来的队伍,都要过来领簸箕,走的时候,再把簸箕还回来,还回来的簸箕,需要马上用水冲洗干净,不然淤泥干结在簸箕上,簸箕就会变得很重,加上这中间,还有人簸箕挑坏了,就要来换,光这个地方,管理和冲洗簸箕的,就要好几个人。
公司里人手紧张,刘立杆把雯雯和倩倩也派了过来,倩倩还好一些,每天就是皱着眉头,一声不吭地干活,雯雯一天到晚发牢骚,说每天在这屎一样的地方呆着,人都要变成屎了。
雯雯的牢骚被老谭听到,老谭就瞪她一眼,骂道,你从小到大,每天吃的菜都是屎浇出来的,你就是吃屎长大的,不吃屎,你还长不了这么好看!
“谭叔谭叔,你又夸我好看了!”
雯雯嘻嘻笑着,不知道为什么,雯雯在公司张牙舞爪,但就是有点怵老谭,她觉得老谭就像孙悟空,自己就像白骨精,一看到他,就现原形了,但雯雯,又特别喜欢和老谭斗嘴。
“我夸你好看?我是夸你吃屎!”老谭骂道。
“我不管,反正你夸我了。”雯雯继续嬉笑着,老谭只能摇头。
老谭指着远处几个女的说,看到没有,人家电视台的播音员都来义务劳动了,人家都没有你迯?待它。
买好的衣服,都放在谭淑珍这里,明天再派人送去酒店,他们一行人,继续去看了张晨的动感地带,还去楼顶的运动馆看了看打羽毛球和乒乓球的,看了打篮球的,最后在楼顶
汉高祖刘邦,站在河岸上,常常一看就看呆了,看着汉高祖刘邦一脸懵逼,老谭得意地笑道,见识了吧?
“见识什么?”汉高祖刘邦问。
老谭说,群众发动动员起来的时候,力量是无穷的,当年在淮海战役你们为什么会被打败,我们为什么会胜利?靠的就是人民群众的双脚和独轮车的车轮滚滚,把各种物资源源不断运向前方,让你们的美式卡车都相形见绌。
汉高祖刘邦摇了摇头,说:“在我们台湾,没有义务劳动这个词,共军,你说这些人来义务劳动,图的什么?”
老谭笑道:“不理解了吧?不理解就对了,要是你理解了,这国军就不会败给共军了。”
这一千米的河道清淤结束,两岸的排污管差不多又铺设出去了一千多米,下一个一千米的河道又被截流,水被抽干,人挑肩扛的大军移到了下一个一千米。
这一段清淤完成的一千米,几十名建筑工人马上进入,开始砌两岸的石磡,原来的石磡年代太久了,都必须全部先拆除,再重新开始砌,砌石磡的工作,也是二十四小时进行,都是为了在雨季来临之前,尽可能地多完成一些工程量。
只有这样,才能确保今年能够把整条河的清淤和砌磡工作,全部完成。
河道里的工作在进行的同时,河两岸拆除建筑、平整土地的工作也同步在进行。
蔡小姐和刘立杆商量,她说刘先生,千万不要整条河的整治和周边公园景点的建设都?行。
王晁问司机,你接他来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?
司机说没有,今天是星期天,下面没人上班。
所有的土方工程,就必须在河道整治工程完成的时候也已经结束,所有的房子,至少要到正负零以上,他们这个,本来就是一个整体的项目,最好艮山河整治工程结束时,有很大一部分的房子已土建完工。
房产项目和河道整治工程同时进行,原来的预算十亿就不够了,蔡小姐说没有关系刘先生,资金不会成为问题的,何况,房产项目越早开工,我们的资金回笼时间也会越早,这对我们来说,是很划算的。
蔡小姐另外安排了三亿资金,作为股东借款的形式,转了过来。
这样,在河道整治开工的同时,房地产项目的详勘已经开始进行,杰森和雅克他们两家设计公司,不是分别派一个团队,而是两家公司所有的设计人员和一半的行政人员,都来到了杭城,把附近的一家艮山宾馆,整个包了下来。
真正的是边设计边施工,在河道清淤工作开始进行的同时,刚刚已经平整好的土地上,重新尘土飞扬,一些高层建筑的土方,开始开挖。
与此同时,刘立杆的“锦绣钱塘”也开工了。
刘立杆每天从艮山河的工地,再到“锦绣钱塘”的工地,都有一种错乱的感觉,他觉得这个工地,怎么就给人一种小孩在过家家的感觉,以往工地上卷扬机和搅拌机轰隆轰隆,会带给他的那种豪迈的感觉,怎么没有了?
后来,他调整了秩序,每天再去,他就先到“锦绣钱??是六十八万一亩。”刘立杆说,“市政府要求沿河单位,原则上协议转让的价格,不超过评估价,当然,这还需要一家家做工作。”
“一亩是多少坪?”那位客人继续问,蔡小姐抬了抬手,她说:“我们到大陆,就按大陆的计量单位,刘先生,你们大陆是按亩,还有?”
“土地协议转让的时候按亩,房子出售的时候是按建筑面积,以平方米计算。”
刘立杆说:“这个项目,我们实际需要征收的土地是一千一百二十八亩,建筑,我们可以做到两百四十万平方米以上,但考虑到建筑面积占总面积的比例,还有里面包含别墅和排屋项目,所以我们决定造两百万平方米。”
“房子的售价,预计是多少钱人民币一……平方米?”蔡小姐问。
“这个项目的所有房子,都处在杭城的市中心,我不知道台湾怎么样,但在大陆来说,市中心的房子是?毛衫了,再一场雨,赶紧翻箱倒柜,把棉衣羽绒衣找出来,每个人见面的第一句话,都是,冷死了。
天气凉了以后,刘立杆终于松了口气,对他来说,天气转冷,最让他感到心情舒畅的是,那一号接着一号,你感觉八号刚刚过去,九号怎么又突然来临的台风,终于开始稀落了,虽然历史上也有过十一月还有台风的事,但那毕竟是历史上的。
要是年年都会发生的事,人们就不会说是历史上了,而是会说去年前年甚至三年前。
对刘立杆他们的艮山河整治计划,这么庞大的户外项目来说,每一号台风的来临,都像一次灾难,不仅是工程延宕,你抽干的河道会被水灌满,刚挖的壕沟会被水灌满,连你的工棚,都会被水灌满,怎么会有那么夸?是完了!?”
张晨再点点头。
“一点办法都没有了?”
“现在是自首,永城派出所的所长老铁,也愿意证明我们是去找小武,劝他自首,小武跟我们出来,确实是自首,他愿意证明这个,或许,这点可以救他一条命吧,本来,他是畏罪潜逃,都下了命令,可以当场击毙的。”
刘立杆双手“啪”地一声击在自己脸上,大声叫道:“他妈的张晨,我们两个是死人吗?明知道那姓王的不靠谱,我们就是绑,也该把小武绑回来啊!”
张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,都和刘立杆和小昭说了,从小武打他们电话,他们一起去吃夜宵,到他们在山里找了整整三天三夜,还是那天晚上,小武在山里听到谭淑珍的歌声,才找下山来,但到了山脚,因为他们躲雨躲进了桥洞,小武没看到他们。
直到第二天凌晨,他躲在附近的树林里,再听到谭淑珍的歌声和张晨的叫声,这才跑了出来。
张晨说服䈰王八蛋一万。
只有王八蛋的程度不同,但台风都是王八蛋,这个是没错的。
好在这王八蛋密集的日子终于快过去了,而清淤的工作,也还剩下最后的一段,刘立杆觉得,这被王八蛋逼迫的日子快快滚蛋,真是太好了。
刘立杆开着车,离开了艮山河工地,准备回公司,他还是习惯性地往望湖宾馆门口绕一下,但还是没有看到阿莲,杭城虽然说大不大,但当你要找一个人的时候,它是会被无限地放大的。
刘立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来找阿莲,找到了又能怎么样?蔡小姐始终没有和他说太多,留在刘立杆心里的,还是她的那句话,“我是真正做了妈妈之后,才知道妈妈的痛。”
她知道的是什么痛?被夺子之痛还是看着自己的儿子,很有礼貌地叫着自己“阿姨”时,那种欲哭无泪的痛?
这些,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真切的感受?
就是再碰到阿莲,刘立杆不知道自己,除了和她说一声“你好”,再说一声“你现在怎么样?”之外,自己还能干什么?
自己连觉都不会再和她睡了,虽然回想起来,那几天还是忧伤掺杂着美好,但刘立杆觉得,自己连和她睡觉的能力和勇气都没有了。
他也不能说把她招到公司,给她一份稳定的职业,甚至让她在自己的周围出现,在蔡小姐没有更多的说明和指示之前,刘立杆做的所有一切,都会被人看作是一种胁迫,什么意思刘先生,你是要用我的隐私来要挟我吗?
他甚至都不能再给阿莲钱,对阿莲来说,你给我钱找我睡觉还说的过去,给了钱又不睡觉,那就让人很起疑了,反过来她会不会追踪你,刘立杆也不知道,如果她追踪,她会很快发现他和蔡小姐的合作关系,接下来呢?
会发生什么刘立杆也不知道。
但所有未知的东西,对刘立杆和他的艮山河整治计划来说,都是潜在的风险,你自己千万不要去碰。
刘立杆每次从望湖宾馆门口过去,都告诫自己不要再来了,命运自会有安排,就像蔡小姐说的,看缘分吧,那也是她们的缘分,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。
但和自己说过不要来之后,刘立杆下一次还会再来,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那讨厌的周而复始的王八蛋台风。
刘立杆的大哥大响了,他接了起来,是张晨,张晨问他在哪里,刘立杆说,回去的路上。
“过来过来,烤羊排这里。”张晨叫道。
刘立杆听到背景里有贺红梅和小昭的声音,还有老唐、谭淑珍和葛玲的声音,刘立杆说好,马就到。
等到刘立杆到的时候,他看到老谭和汉高祖刘邦也到了。
虽然天气有些凉了,但张晨他们还是把桌子摆到了外面,两张桌子拼到了一起。
刘立杆走过去刚刚坐下,老唐就把一串羊腰子塞到了他手上,贺红梅说,吃吧吃吧,今天我请客,不算在那一百顿里面。
那一百顿饭,后来又经过了几次周折,现在回到了八十几次,刘立杆和贺红梅说,四川妹,这一百顿饭对我来说,就像愚公家门口的山,是不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了?
贺红梅说对,我现在在给我孙女攒饭呢,你好好记着。
贺红梅今天居然主动说不算在那一百顿饭里,刘立杆顿时起疑,他把羊腰子拿在手上,问:“这么大的好事,是不是有诈?”
贺红梅和小昭乱笑,谭淑珍骂道,诈也就诈你一顿饭,你怕什么,还会有人给你下毒?放心吧,你不值得在座的任何一个人给你下毒。
刘立杆嘿嘿笑着。
老唐和刘立杆说:“今天是贺红梅的喜事。”
“怎么,老天开眼,有人娶她了?”刘立杆问。
老唐摇了摇头:“我觉得比有人娶她更值得庆贺。”
老谭和汉高祖刘邦是后来的,他们也不知道状况,看看贺红梅,又看看老唐和张晨他们,贺红梅笑着,自己不说,张晨替她说了,他问刘立杆:“还记不记得去年的那个电影剧本?”
“国际友人的,你们做的服装那个?”
张晨点点头说对,“贺红梅设计的服装,今天原田志乃和我说,已经获得了今年京都电影节最佳服装设计的四个提名人之一,原田志乃他们公司,邀请贺红梅去参加这个电影节的颁奖仪式,最终的获奖名单,会在颁奖仪式现场公布。”
“真的,那太好了!”刘立杆举起了酒杯,和贺红梅说:“四川妹,那我一定要预祝你获奖,而且,我相信肯定能获奖。”
贺红梅也举起酒杯,和刘立杆碰了碰,说谢谢!
小昭看着他们笑,刘立杆把酒喝完,问小昭:“你笑什么?”
“你们两个人这么正经,真是太难得了。”小昭说着,大家都笑了起来。
汉高祖刘邦说:“那可是国际上有名的电影节,侯孝贤和杨德昌,都去参加过,来来,贺小姐,我也要祝贺你。”
“一起一起。”老谭也举起了杯。
三个人喝完,张晨说:“原田志乃也说了,能获得服装设计的提名,是中国人里的第一次,要是得奖,那肯定是轰动性的新闻,老外原来一直都认为,像服装设计这种,和我们中国人是绝缘的。”
“那太好了!是不是我刘立杆,也认识一个国际名人了?来来,四川妹,那我要拍拍你马屁,等下给我先签一百个签名。”
刘立杆又举起杯,和贺红梅说,贺红梅骂了一声“滚”,但干杯还是和刘立杆干了。
贺红梅喝完这杯,把酒倒满,举起来,和张晨说:“谢谢师父!”
老唐鼓起了掌,叫道,这酒你要喝,张晨!
张晨拿起杯子,和贺红梅碰了碰,一饮而尽。
……
张晨和小昭送贺红梅去机场,小昭看到贺红梅期期艾艾,似乎有话要和张晨说,小昭就借故上洗手间,走开了。
贺红梅问张晨:“师父,为什么这次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,没有你?”
张晨笑道:“本来就是你设计的,当然是你。”
“不是,原田志乃和我说了,他说是你提议的,对不对?”
“对,我提议的,那我也只是说了一个事实。”张晨说。
“可我觉得不公平,明明,这整个设计的理念都是你的,你应该也在名单上。”
“你想臊死我?理念有什么用,理念就是想法,我每天都和人说那么多想法,和你说,也和葛玲他们说,怎么,所有的服装就都算是我设计的?自信一点,你有这个能力,没有我,你也会做得很好。”
贺红梅摇着头,她说不是,师父,还有那么多次,一次次修改,都是你提出了修改意见,我再去做的。
张晨笑了起来:“那有什么,我是要接这笔业务啊,对了,我和原田志乃也说过,我起的作用,最多就是一个指导老师的作用,你不是大学毕业的吗,你不知道指导老师该怎么样的?”
“他们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,师父。”贺红梅说,“你才是我真正的师父。”
“对,我是你师父,你白白给我打了那么长时间的工,也该出师了。”张晨说。
“我不许你那么说。”
张晨奇道:“我说了什么?”
“白白打工之类的,和你们在一起,我很高兴,做什么都很高兴。”
“我们也很高兴你和我们在一起,贺红梅。”张晨说。第0875?,双方看着,就觉得这个名字越来越好,没有其他的名字比它更适合了,生怕被人抢注了。
应莺兴冲冲地去了,结果空着手回来,坐在刘立杆对面,哭丧着脸和刘立杆说,刘总,我们这公司,工商局不让注册。
“为什么?”刘立杆吃了一惊,“是已经有人用了这个名字了?”
“不是,是说政策不允许。”
刘立杆吁了口气,只要不是被人注册了,就没关系,大不了去请柳成年出面,工商局也不得不开绿灯,或者自己,直接去找他们局长,他们又不是不熟。
刘立??红梅,自己从东京打电话过来。
张晨的大哥大,和小昭的大哥大都放在张晨的办公桌上,和张晨办公室的座机摆在一起,他们知道贺红梅肯定会打来电话,但不知道她会打哪个电话。
大家屏息静气,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电话,办公室里这么多人,但谁也没有说话,只能听到人呼吸的声音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过了七点,刘立杆打破沉默,骂道,这个四川妹,怎么还不打电话过来。
老唐说,时间还早,不是说八点才开始吗?
“哥哥,东京时间八点,比北京时间早一个小时,现在已经开始了。”刘立杆说。
老唐“哦”了一声,不过他马上叫道:“不对不对,杆子,东京比我们早一个小时,那现在不是应该才六点多,要等到我们的九点,那里才开始。”
当下,办公室里就吵成一团,有人认为老唐的说法是对的,有人认为还是刘立杆的说法对。
“刘大哥刘大哥,你来说说,按你们台湾的算法,到底应该怎么算?”雯雯叫道。
“台湾也是北京时间,猪,你还不如问他,按?
下午雅克回来的时候,张晨和老谭也过来了,刘立杆把良渚那块地的情景和他们说了,张晨和老谭两个人都深感遗憾,觉得错过了良渚文化这个点,实在是可惜。
雅克和他们的意见不一样,他看中的反倒是仁和的那片地。
张晨笑道:“这老外大概是纯粹从地形本身来说,什么良渚文化,对他来说一点感觉也没有,不过,这样也不错,就当一个纯粹的居住小镇去通盘考虑,也有好处,至少在建筑上,可以形态各异,不用考虑对遗址的影响。”
雅克的想法,还真被张晨猜中了,他认为良渚那边的山太小,很难做文章,时间也过得很快,吵吵嚷嚷的,连桌上的电话响也没有人知道,还是谭淑珍大喊一声:
“电话来了!”
众人霎时安静,果然,电话铃声从安静中升腾起来,是小昭的电话响了,小昭赶紧跑过去,打开电话,她在打开电话的同时,按下了免提键。
“喂喂,是不是红梅?”
电话里传来了啜泣声,贺红梅说:“小昭姐,是我,我得奖了!”
办公室里的人顿时欢呼起来,许文辉抢过去,从小昭的手里拿过电话,问:
“贺小姐,我是杭报的许文辉,首先祝贺你得奖了,接下来,我请问你现在最想说的是什么?”
贺红梅笑道:“你好,许文辉,你这么正式地问我,我一下还不适应,最想说的?我最想说的,前面在台上已经说了,谢谢我师父,谢谢小昭姐,谢谢我在杭城的那么多好朋友,还有公司里的伙伴们。”
“好好,贺小姐,请问你有什么话,想和杭城人民说的?”
??,不然,小孩能力再强,没有平台和空间,他也施展不开。
应局长说:“看得出来,现在就是给她再好的工作,她也不会挪窝了,刘总,我个人谢谢你。应莺这个孩子,从小就很有主见,也有主意,老是要和我辩论,只要一开始辩论,我们就肯定以吵架结束,哈哈。”
“对对,所以她说不怕你。”刘立杆也笑道,“刚刚她就告诉我和你吵架了,我还吓了一跳,批评她,她说她不怕你。”
“是是,她从来不怕我,我儿子还怕我,有事,还要找她来和我说。”应局长笑道,“对了,刘总,你还是为执照的事?”
刘立杆点点头说是。
应局长说:“我也知道整治艮山河,是市里的大事,好事,我也希望,这个工程能够早日上马,这么长时间,几任市委市政府领导,都推动不下去,为什么?还不是因为穷,因为没钱。
“我们去年还算好一点,但整个杭城,包括下面几个县,地方财政收入加在一起,才十九点七亿元,不到二十亿,这要一下拿出几个亿去整治艮山河,怎么可能,不引入外来资金,根本就做不到。
“这整治艮山河,每年不光在省市人大,就是在全国两会期间,我也联?有主角的庆功宴。”
雯雯问:“算在那一百顿里?”
老唐大笑,好好,这个建议好!
……
第二天一早,《杭城日报》头版,登出了贺红梅得奖的新闻,标题是“我国设计师摘得京都电影节最佳服装设计奖,本报记者独家专访。”下面,登出了贺红梅工作台上的那张照片。
许文辉的这篇报道和照片,很快被很多媒体转载,因为报道中提到了半亩田和张晨,有很多记者把电话打到了张晨这里。
那时候,这种在国外得奖的人很少,有关部门也觉得,这种在国外得奖的消息,特别能提振国人的志气,所以贺红梅在京都电影节得奖,特别是从来没人会想到的服装设计奖,很快就成为了热点,第二天的《新闻联播》,在国内新闻的最后简讯里,也播放了这个消息。
可惜,从电视上,能看到贺红梅领奖和致辞的镜头,但没有声音,有的只是央视播音员的画外音。
张晨和小昭去上班,到了门口,来了好多记者,他们都是来了解贺红梅的情况的,还有记者问,张总,她在电视里,除了感谢你,还感谢了小昭姐,和半亩田的那些老师傅,这小昭是谁?还有那些老师傅又是怎么回事?
张晨和小昭互相看看,小昭笑道,我就是小昭。
张晨领着他们去设计中心,贺红梅的工作台看看,拍了照,回到办公室,把那些老师傅的事情和记者们说了,记者们这才恍悟,没想到这服装后面,还有这么一个故事。
“对了,你刚刚说在电视里看到,什么电视?”
张晨问其中的一位记者,他想,自己也看到过那个片段,明明没有声音啊,你会读唇语?就是会读唇语,从那两三秒的镜头里,也读不出这么多的内容啊?
“张总你不知道?”另外一个记者问,“昨晚央视六套的中国文化报道,很长的篇幅报道了这次的京都电影节,贺小姐领奖和致辞的整个过程,都放了。”
张晨明白了,原来是这么回事,怪不得今天会来这么多的记者。
张晨和小昭,又回答了一些有关贺红梅的问题后,记者们离开,厁?:“被判死刑了?”
“怎么回事?”
“办不出来,外资不能干这事。”
“别逗了,全国上下,现在哪里不在招商引资,不在鼓励吸引外资,这么大一笔资金进来,放到哪个城市,政府都会乐坏了,哪里有拒绝的。”孟平以为刘立杆在开玩笑,说。
“真的,我刚刚从工商局出来,孟平,就是不能办。”刘立杆都快哭了,孟平这才听出不是开玩笑。
“杆子,你有没有去找过应局长?”张晨在边上叫。
“我就昏带,张晨看看,都是她录下来的各种戏曲节目,特别是各个剧种的《盗仙草》,看样子她一个人的时候,还是在琢磨演出的事。
谭淑珍打开了电视机,再打开录像机的电源,把一盒录像带塞了进去,张晨和小昭看到了贺红梅的领奖镜头,贺红梅到了台上,举了举手里的奖杯,和下面观众说:
“首先,我要谢谢我的父母和家人,在这里,我还要特别感谢一个人,那就是我的师父张晨,本来,他应该也在今天的现场的,我还要感谢小昭姐,感谢中国杭城半亩田公司,为制作这批服装的老师傅们,是他们的一针一线,才让我的想象变成可能,谢谢他们!还要……”
谭淑珍笑道:“看到没有,没想到这个贺红梅,到了台上,说的还很好。”
小昭也点头笑着。
张晨奇怪了,问:“谭淑珍,你怎么想到录这个?”
“笨蛋,我当然是要拿去店里放啊,贺红梅不是我们公司的人?我们店里,是不是有很多她设计的服装?把这个在店里放,还有什么,比这个更吸引人,对我们的品牌和销售,帮助更大的?张晨,我建议你要把这个,发到全国所有半亩田的专卖店去。”
“对对,淑珍姐的这个建议很好!”小昭赞同道。
张晨也觉得谭淑珍的这个提议很好,他马上就会去做,但他心里还是有疑问,那就是,谭淑珍怎么知道昨晚的央视六套会有这个节目?而且还特意跑回来录像了,要不是特别关注这件事,应该是不会知道吧?
张晨想着想着,突然明白了,谭淑珍本人,一定是等这一天等很久了,自己没等到,边上的朋友得了,她自然也会很关注。
张晨想到这个,觉得有些心酸,是啊,谭淑珍本来,应该也是有这样的机会的。